中霖｜为十年后的中国做准备

▲福鼎市西昆村

中霖｜作者

新生｜排版

高强、网络｜图源

自九月初在地扪侗寨开学至今，夸父班已经走过贵州、浙江、福建三省，在黔东南的地扪村、景宁大漈乡和福鼎西昆村研学的时间相对长些，除了对中国的乡村有了更多的认识，还接触了不少投身乡村建设、致力于教育改革和文化重建事业的朋友，收获很大。

现梳理一下学习心得，供更多小微学校“和未来学习中心的创办者，以及关注教育和中国未来的朋友们参考。

▲西昆——江南孔裔第一村

主流的意识形态，会认为城市化不可逆转，农村人口大量进入城市，农村逐渐会消亡。我注意到，秋风老师也是持这个观点。秋风老师出身陕西农村，他对农村是熟悉的，他的体会和我们通常的观察是相吻合的。可以这样说，旧的乡村将逐渐没落，大量年轻人离开农村，进入城镇，的确是大势所趋。

但于此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个“逆行”的现象，即不少城里人愿意自动地上山下乡，成为“新村民”，亲近自然，从事有机农业、生态建筑、由教育-文化-艺术带动的新社区建设等。

在有些领域，乡村比城市具备更大的优势。尤其是通讯、交通越来越便利的未来，无数生机勃勃的新乡村将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具体而言，乡村有哪些优势呢？

▲满山的茶园

其一，对人的精神发育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毛主席曾对城市青年说过一句话：“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或许当年的许多下乡知青，都很痛恨这句话，认为被政治愚弄了，耽误了青春。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有不少知青得到了锤炼，他们后来都成为了中国社会的中坚，包括今天的最高领导人。

与现代主流教育观念不同，中国传统的大人之学，立足于天地定位，人的精神可以充分发育，配天法地，从而趋近于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因此，必须要接地气。

简单来说，“接地气”有两层意思：一是人不能蜗居在都市里，而应多亲近自然；二是要与社会的基层多接触，了解中国的国情。全国目前有近三千个县，69万多个行政村，261万多个自然村，这就是中国社会的根部，就是中国的基层。

▲孔氏家庙

其二，对突破现代意识形态，接续中华文明的传统，回归乡村有绝对优势。

我们知道，现代意识形态是伴随着西方的工业化和资本主义兴起而产生的，自“新文化运动”之后，我们以西方的意识形态替代了中国的文化传统——其核心为“敬天法祖”的生命信仰；改革开放以来，全国人民都接受了市场经济的洗礼，商业至上，娱乐至死成为潮流，社会风气败坏。

在今天，必须要来一次文化导向上的拨乱反正。除了政府重视和提倡文化复兴，民间最容易入手的就是在广大的乡村，尤其是在祭祀传统保留得相对完整的南方地区。

其三，超越当前主流的教育、医疗和生活观念，在乡村重建“修身型社区”有相对优势。

受现代意识形态影响，当前主流的教育仍然是注重知识和技能的学习，忽略精神的发育（或曰心性的开发）；当前主流的医疗仍然是物质主义和机械的科学主义的，脱离了生命整体观；当前主流的生活观念受消费主义主导，远离了“自然、简朴、勤劳”等传统美德，因此，顺应“振兴乡村”国家战略，在乡村重建中国人的“精神家园”，有充分发挥的空间。

▲祭孔典礼

“新教育实验”的发起人、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朱永新教授，一直关注和支持“小微型民办学校”办学，不仅在“两会”期间有专门的提案，而且还专文论述过“小微学校”的积极作用和遇到的困难。

其实，我觉得相比较那些规模庞大的教育集团、大城市的名校，小微学校反而存在诸多优势：

其一，小微学校若能以“性命之学”为起点，将超越当前所有的主流学校。

何谓“性命之学”？《中庸》和《大学》的开篇，讲得再清楚不过了。“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现代主流教育，受西方现代人本主义的影响，也谈“以人为本”，但在肯定“以人为本”的同时，我们必须还要追问一句：人以什么为本？

西方的现代人本主义，是为了批判他们的神本主义传统而产生的，故西方人一直存在着“神本”与“人本”的对立和紧张，这也是整个西方文明最致命的缺陷之一。

而中国的圣人之教，从尧舜时代开始，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肯定“天人一贯”：万物资始，乃统天；人本于天；人道本于天道；天的心就在人的心头。故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天赋的明德，人人本有，帝尧能够“克明俊德”，我们每个人也都有“明明德”的可能。“明德”就是大人之学的起点，而让这个“明德”充分显明，即大人之学的终点。生命就在有形、无形之间，终而复始，生生不已。

中国教育改革的核心问题，是超越西方现代意识形态对中国人精神的束缚，接续中华文明的道统。

未来十年之内，在面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列强对中国的围堵和打压，政府在意识形态领域肯定不敢放松，因为这涉及国家安全和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故体制内的学校在教育改革的核心问题上，不会有太大的举动，而是以稳定压倒一切，以“双减”来缓解家长和学生的焦虑。

而“小微学校”可锐意改革，率先突破，在坚决拥护党的领导的前提下，可以充分挖掘传统文化的资源，办世界上最棒的教育，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福鼎德成学校

其二，学校教育无法替代家庭教育，而将“齐家之学”引导好了，孩子的教育迎刃而解，在这一点上，”小微学校“相比较有规模的学校，大有优势。

我们这次研学的所在地——福鼎市德成学校就是一个成功的案例：

西昆是孔子后裔在江南最大的聚居地，被称为“江南孔裔第一村”，保留有较为完善的孔子相关文化与民俗，在福建名村中独具特色，素有“北有山东曲阜，南有福建西昆”之美誉。“西昆儒家文化底蕴深厚，是国学教育的沃土。”福鼎市德成学校校长张腾万说。

2008年，张腾万受邀来到西昆村开展家庭教育，立足儒家文化，结合实际传播国学经典。在他的推动下，德成学校的前身——福鼎市德成传统文化学校于同年4月成立，以培养童蒙养正、青少年道德培训、家长伦理道德培训为主。

2018年4月，经过市教育局的严格审批，该校正式获得民办学校办学资格，成为一所全日制初等教育的非营利性民办学校，并更名为福鼎市德成学校。现有小学部、幼学部以及师资培训部，共有幼儿40名，小学生76名。

随着近年来传统文化学习热潮的不断涌现，越来越多的人因热爱国学而汇聚到西昆这片国学沃土上来，德成学校也成了许多国学教育者的心之所向。

2019年，吴婧欣燕带着孩子从江西慕名来到德成学校。作为一名热爱国学的语文教师，她几乎一来便爱上了这里。“我很早就开始接触传统文化教育，德成学校这种将体制内教学与传统文化教学相融合的教学方式很吸引我。”吴婧欣燕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血脉，她希望孩子能够在传统文化氛围浓郁的环境中学习和成长。

在德成，像吴婧欣燕这样热爱国学的教师还有不少，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因国学相聚，因经典结缘，致力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让传统文化在乡村教育中生根发芽。

“让乡村教育不断丰富起来。”这是张腾万的教育初心。在他看来，学校教育的目的旨在培养健全人格、全面发展的人才，将优秀传统文化融入教学，有利于培养德才兼备的学生。扎根乡村教育十多年来，他一直在努力探索如何将国学与教学相融合，让国学真正走进课堂，从而唤起乡村教育的希望。

（摘自《福鼎周刊》2021年10月13日）

▲福鼎德成学校

其三，由于目前“双减”政策的推行，”小微学校“要想取得合法资质的可能性变得更渺茫了。不过，若从中国教育改革的整体考虑，超越观念上的对立，顺势而为，可以与体制内学校合作，在原有”小微学校“的基础上，创建大家共享的研学基地，以及吸纳各年龄段学员的“未来学习中心”（包括父母和爷爷奶奶辈在内的终身学习中心），将大有可为。

江西都昌的徐巧英老师在原有的幼儿园“幸福里”基础上，一年前创办了一所“未来学习中心”，与当地妇联合作，举办“礼仪课程”，组织读书会等各类面对成人的活动。近期，国家出台了《家庭教育促进法》，徐巧英老师和她的同事们又在积极思考，如何帮助教育局和学校将“家庭教育”的促进工作落到实处。

▲福鼎德成学校

德成学校的张腾万校长说得好，他说，他来到西昆村，不是他想要做什么，而是他能为村里做点什么。同样的，无论我们今天是办”小微学校“或未来学习中心，还是谋求个人的发展，首先不是我想办怎样的教育，而是面对中国的今天和未来需要怎样的教育；不是我想做一番怎样的事业，而是中国的未来在哪些领域需要有更大的突破。

秋风老师讲述《世界现代史》，结束时谈到一幅中国未来的图景，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打开视野：

自古以来，中国所影响的范围不仅仅是中国自身，它向来就是一个世界性国家。

今天中国正在重建新的世界体系，它一定和现有的帝国主义的世界体系不一样。中国文化、中国共产党的革命传统都要求我们必须构建以生产为中心的新天下秩序。那么，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领导者——中国，未来在海外有哪些发展的可能呢？

我们从地理上来讲，东南亚应该是我们的一个重点。东南亚有儒教、也有伊斯兰教，还有佛教，也因此我们其实更容易去发挥影响。我把它类比为世界范围内的“新江南”，就相当于我们在唐朝时期的江南。

然后是开发非洲。因为非洲是我们现在仅剩的一个“新大陆”，也就是接近一个处女地。欧洲人占领了美洲，所以使得美洲基督教化了，并且基本上是白人化了。他们也曾经介入非洲，但是没有深入。那也因此，现在非洲其实他们基本上是除了沿海一些地区，其实它整个大陆是缺乏高级宗教，这也就决定了它有可能接受中国的文教。

比如说你现在跑到中东，他们都信伊斯兰教，很难系统地接受我们的教化。那你跑到欧美也是这样，你碰到也是一个很大的障碍，首先就是文化上，它不认可你。但是，非洲是有可能的。因为非洲大部分地方停留比较原始的状态，它这个形态其实有点类似于我们明清时代的西南，就像贵州这个地方，其实它原来也是文化比较原始，所以后来儒家文化影响了它。

再一个就是以巴基斯坦为枢纽，安定中亚，进入中东等等。我把它类比为世界范围内的“新西域”。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经略的范围，有一个“新江南”、“新西南”、“新西域”，其实也可以说是世界范围的农村包围城市。所以，其实你们也可以考虑孩子，将来要去东南亚、去非洲、去中东，你现在其实也可以考虑让他们学习这方面的语言，了解这方面的历史文化。

▲晨曦中的德成学校

一个人的天命，与一个时代的天命、一个国家的天命密不可分。

”小微学校“虽然小，年轻人虽然一无所有，但我们的心量要大，要拥抱整个世界。我们主动回归乡村，推动中国人精神家园的重建，不是为了厮守在乡村，贪恋桃花源般的生活，而是立足中国基层，放眼当今天下。

去年开始的这场全球疫情，已经深刻地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中国必定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领导者。我们目前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顺应这个历史大势而做的准备。

教育工作如此，个人成长如此，须开放，且自主。

不禁又想起《中庸》里的话：

祝福所有的教育同行！祝福所有的有志者！

▲沐浴在晨曦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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